我们临时的房子只是一个鸟笼
博尔盖塞博物馆，这个聚集了卡拉瓦乔、拉斐尔、提香等艺术史留名艺术家的博物馆，对于当代艺术家张恩利而言，在此地举办展览《鸟笼，临时庇护所》，必然要承受不小的压力。现代艺术家与古典艺术家之间，在时间的距离下，会产生怎样惊喜的火花。
艺 术 殿 堂
在罗马人民广场（Piazza del Popolo）不远处的博尔盖塞别墅（Villa Borghese）和它的英式园林是城市内一处闹中取静的参观好去处。奇怪的是，在我每天日行几万里的半年罗马居住时光中，它从各个角度都从未成为我的首选目的地。
罗马有太多极致吸引人的地方，它本身厚重的历史气息就足以让你花上好些年的时间去消化，以至于一个历史并不那么悠久的甚至不是意大利风格的花园（由红衣主教希皮奥内·博尔盖塞于17世纪出资建成）显得并不那么要紧了。但是这位博尔盖塞主教（cardinale Scipione Borghese，1579-1633）并不简单，他不仅建造了这个罗马第三大花园，还是一位伟大的艺术赞助人与收藏者。
如今，他的藏品保存在波尔盖塞别墅花园内的博尔盖塞美术馆（Galleria Borghese）中，这里汇聚的，都是西方艺术史上如雷贯耳的名字：卡拉瓦乔、拉斐尔、提香、柯勒乔、安托内洛、贝利尼、贝尼尼、卡诺瓦……我记不清自己究竟造访了这个美术馆多少次，它就是我的艺术史教科书，是导师带着我日夜穿行的教学场所。
《Deposizione》
BY RAFFAELLO SANZIO
《Ragazzo con il canestro di Frutta》BY MICHELANGELO CARAVAGGIO
Paolina Borghese
BY ANTONIO CANOVA
鸟笼，临时的房子
很难想象，对于一位当代艺术家来说，在这样的空间当中呈现自己的作品内心需要承受多少压力。至少，让艺术史学者与评论人肯定这种古今并置的呈现形式，你必须拿出十分像样的作品来。
中国当代艺术家张恩利成为了这个“吃螃蟹”的人，应馆长安娜·科利瓦（Anna Coliva）委托，张恩利呈现了装置展览“鸟笼，临时的房子”（Bird Cage, a temporary shelter）。
张恩利 《Bird Cage, a temporary shelter》
MIBAC-Galleria Borghese and Arthub
在这个展览中，张恩利呈现了数组作品：大鸟舍展厅中的两座《塔》、门廊两侧的《迷彩球》以及一个放置于户外花园的矮小盒子装置《临时的房子》。
影片中首先展现的，是作品《迷彩球》。一身黑衣的艺术家一手举着一只被他绘制涂抹的地球仪般的雕塑，来到窗前。逆着光线，大小和色彩花纹参差的“地球仪”们映照着无比浪漫的光影。
“我是张恩利，我是一个画家。”张恩利自述。作为画家的张恩利，此次却并不在二维的画布上呈现他的作品。这可以理解，毕竟博尔盖塞美术馆建筑本身便已经是一张巨大的立体画布，在已经很精彩的三围画布上呈现二维画作，当代艺术很容易被建筑和美术馆藏品的宏大所淹没。
张恩利《 迷彩球》
MIBAC-Galleria Borghese and Arthub
张恩利已经尝试过在诸多不同的形态、空间和材质上进行绘画试验，有时并不是全然抽象的；即便是抽象的表达，也往往给人相当具体的精神状态或环境的指涉，“这些作品实际上带有很强烈的象征性”，张恩利说。
《迷彩球》既是雕塑也是绘画，在这样的历史空间中，它更容易让人联想起有关自然、地理、贸易、文化流转的种种遐思。在展览当中，张恩利让这些迷彩球与美术馆中的雕塑进行并置对照，呼应了美术馆本身既是雕塑又承载了雕塑的双重身份。
无 常
而影片花更多时间展现的，是张恩利的两座《塔》。在鸟舍透明的玻璃穹顶下，张恩利的两座用纸盒和胶带组合而成的塔楼反射着熠熠的光辉，塔身上抽象但和谐的色彩好比见证海陆丝绸之路历史的花砖，这又是一种具备强烈象征意义的抽象表达。
在其代理画廊香格纳对展览的文字介绍中，提到这两件作品让人直接联想到珠子、塔以及沿着丝绸之路分布的各种宗教性建筑。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，艺术家似乎在造型上取材意大利随处可见的建筑结构“钟楼”（campanile），同时又添加了许多的东方元素和结构。
张恩利 《塔》
MIBAC-Galleria Borghese and Arthub
塔身表面的光影色彩完美地与美术馆建筑本身的内壁画产生呼应，达成视觉乃至精神上的自然和谐。纸盒连接处鲜艳的黄色胶带不仅仅用作色彩与垂直结构上的平衡，它们在时刻提醒你，这是一个临时的建筑物；与美术馆中几个世纪前的艺术品两厢对照，则自然让人领会到时光的张力——所谓“无常”（transience），这是不同文化语境和时代下的人对时间相同的体悟。
“有的时候我希望观众他能够跟我一起对话，它成为这个作品比较完整的一个部分。”张恩利站在他创造的纸盒塔的狭小空间中缓缓诉说道。作品与环境的互文是第一环，而观者才是完成这件作品的最终一章。
在户外装置绘画作品《临时的房子》中，艺术家邀请参观者进入到盒子内部，并可随意涂鸦。立方盒体表面被张恩利画上了天蓝背景下的绿色枝桠，就好像你在树下抬头便可望到的景色。
张恩利《临时的房子》
MIBAC-Galleria Borghese and Arthub
他不是第一次创作这样的题材，但当他绘制的“第三景”融合到具有同样景致的自然环境中，整个花园场域变成了多重互动的沉浸式空间，这实在是个聪明的做法，也是张恩利作为当代艺术家，能够给波尔盖塞交出的最好答卷。
《鸟笼，临时的房子：
张恩利于博尔盖塞美术馆 》
“当代委托”项目
展期 : 2019/04/09 – 2019/07/07
地点 : 博尔盖塞美术馆，罗马
撰文 / 谢斯曼
编辑 / Chich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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